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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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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陽城街上

楚靈塵看著眼前的少女, 一臉無奈,“牛姑娘, 我都說過了, 上次幫姑娘只是順手為之, 姑娘不必太過在意。”

牛曉嫚聞言, 卻是搖頭道:“我爹爹經常教我知恩圖報,公子幫過我,我自然要報答公子。”

話雖說得認真, 可牛曉嫚眼中卻閃過一絲狡黠。

楚靈塵更頭疼了, “可是, 我沒有什麽需要姑娘幫忙。”

“那可不一定, 看你長得這麽瘦弱, 肯定容易被人欺負, 我從小就跟著爹爹習武,我可以保護你。”

楚靈塵聞言, 臉色微紅, 大聲道:“我乃男子, 豈能讓女子保護, 說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。”

牛曉嫚眼睛一瞇, “女子怎麽了,難不成公子也和旁人一般, 看不起女子?”

楚靈塵連忙擺手, “並非如此, 只是……”

“不是就好, 就這麽說定了,為了報答公子,在公子春闈前,我都會保護公子的。”

牛曉嫚十分幹脆地打斷楚靈塵,直接拍板決定。

楚靈塵嘴角微抽,他實在想不到,不過是在牛曉嫚忘記帶錢的情況下,幫她付了三文錢而已,怎麽就成了這樣。

真的只是三文錢……

楚靈塵看著一臉堅定的少女,只得無奈地點點頭,趕人這種事他自認做不出來,他只希望等那天牛曉嫚煩了,可以主動離開。

楚靈塵vs牛曉嫚

牛曉嫚完勝。

牛曉嫚跟在楚靈塵身後,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,這可是她看中的男人,怎麽可能讓他溜走。

爹爹說過,遇到喜歡的東西,就要勇敢地去爭取,搶也要搶到手中。

牛曉嫚握緊拳頭,楚靈塵,你一定是我的。

如果牛父知道他說的話會讓自家的白菜主動被豬拱,估計會想打死說這話的自己。

楚靈塵每日除了溫習功課,就是隨意在盛陽城閑逛,在街上他可以了解很多東西。

自從楚父被封為吏部郎中後,就開始忙碌起來,每日早出晚歸。

楚靈塵知道父親這麽努力,都是為了給姐姐爭氣,他現在什麽都不能做,卻可以多聽聽百姓的心聲,以後總會用上的。

這般想著,突然冒出一人,擋住了楚靈塵的去路。

楚靈塵擡頭一看,就看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廝,正納悶間,就見小廝身體一移,露出身後的一行人。

一個錦衣公子和四五個護衛……

楚靈塵見此,心中生出警惕,面上禮貌地拱拱手,說道:“不知這位公子攔住在下,可有什麽要事?”

說話間,楚靈塵不動聲色地把牛曉嫚擋在身後,他聽說過強搶民女的事情,雖然這裏是盛陽,天子腳下,可難保不會出事。

只是出乎楚靈塵意料的是,那錦衣公子並未註意到牛曉嫚,反而一直盯著自己看,那眼光看得楚靈塵頭皮發麻,很是厭惡。

對於楚靈塵的問題,那錦衣公子只是饒有興趣地看著楚靈塵,沒有回答的意思,倒是剛才攔住楚靈塵的那個小廝笑道:“這位公子,我家少爺對你一見如故,想請你去府中做客。”

楚靈塵聞言,心裏一跳,眉頭微皺,說道:“多謝公子賞識,不過在下現在有急事,無法走開,等日後有時間,在下一定登門拜訪。”

那小廝聽到這話,臉上依舊帶著笑容,只是夾雜了一些其他的情緒,似是不屑,又似是蔑視,說道:“公子似乎是誤會了,剛才小人只是通知公子一聲,並非在征求公子的意見。”

麻煩了!

楚靈塵一聽這話,就知道對方來頭很大,而且毫無顧忌,這恰恰是讓他最擔心的。

楚靈塵腦子快速轉動,努力思考解決的方法,可他身後的牛曉嫚卻沒有耐心,聽到對方這麽霸道,她直接從楚靈塵背後走出來,怒聲道:“餵,你們是什麽人,聽不懂人話嗎,沒聽見他說不想去嗎?”

牛曉嫚的話沒有得到回應,對方眾人都無視她,只等楚靈塵的回答。

楚靈塵抓住氣得想要上前的牛曉嫚,堅定道:“請公子恕罪,在下還有事,就先告辭了。”

說完,楚靈塵拉著牛曉嫚轉身離開。

見他這樣,錦衣公子身後的護衛馬上快走幾步,圍住楚靈塵二人。

顯然他們這是先禮後兵,楚靈塵沒有接受禮,他們只能動手了。

為首的護衛不屑道:“能被我家公子看上是你的福氣,真是不知好歹。”

楚靈塵知曉這已經是最壞的局面了,面色平靜道:“敢問公子是何人?”

那護衛聞言,以為楚靈塵害怕了,得意道:“我家公子乃是右相次子,淑妃娘娘的親弟弟,我勸你還是乖乖的,瞧你這細皮嫩肉的,想必也吃不了苦。”

從始至終錦衣公子都沒有說話,直到護衛報出他的名頭,他才露出一個戲謔的笑容,看向楚靈塵的眼神,就跟貓捉老鼠一般。

牛曉嫚卻是受不了那護衛得意的樣子,直接擡腳一踢,立刻把那護衛踢翻在地,然後二話沒說,轉頭攻向其他護衛,沒過多久,所有護衛全都哀嚎地倒在地上。

楚靈塵見此,倒是一楞,牛曉嫚說她自幼習武,楚靈塵本來以為只是三腳貓的功夫,現在看來,確實有一些真本事。

那錦衣公子見自家護衛全部倒地,微微一楞,隨後恢覆平靜,淡淡道:“很不錯的身手,只可惜還不夠。”

錦衣公子話音剛落,就見十幾個官差正跑過來。

楚靈塵見此,面色一沈,低聲道:“牛姑娘,你趕緊離開,吏部郎中是我父親,你去把這裏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他,跟他說,這件事除了姐姐,沒人可以解決,快走!”

牛曉嫚神情有些猶豫,可看見楚靈塵這般堅決,也不再遲疑,直接快速離開。

牛曉嫚雖然自忖武功不錯,可她也知道不能和官差硬抗,打傷護衛和打傷官差,可不是一回事。

錦衣公子看著牛曉嫚離開,沒有絲毫要阻止的意思,在他看來,只要楚靈塵還在就好。

很快官差趕到了,領頭的人先是恭敬地和錦衣公子打招呼,然後二話不說,就把楚靈塵綁起來。

錦衣公子看著楚靈塵,笑道:“本少爺從來不做強迫人的事,等你想通了,就讓人通知我。”

楚靈塵雖然被人押著,臉上卻帶著一絲笑容,聽到錦衣公子的話,什麽也沒說。

看著楚靈塵被押走,小廝低聲道:“少爺,就這麽簡單地放過他?”

錦衣公子面色陰沈,“本少爺何時這麽好心了,等他向本少爺求饒後,自然要他好看。”

“公子英明。”

看著楚靈塵被押走,周圍看熱鬧的人也散了。

景泰帝和吳守裕等人也在其列。

“表哥,剛才是毓容華的弟弟吧,你為什麽不讓我去救他?”

景泰帝莫名一笑,“還不到時候。”

瑤瑤,你可有一個了不起的弟弟。

“走吧,回宮。”

景泰帝現在心情很好,沒有了繼續逛下去的閑情逸致。

“回宮?”吳守裕一楞,隨後一喜,“表哥,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找王小姐了?”

景泰帝只是瞥了他一眼,“呵呵……”

呵呵?

吳守裕楞在原地,很納悶這是什麽意思,到底同不同意啊?

吏部

楚父正在整理文件,這時一個守衛走進來,說道:“楚大人,外面有位姑娘找您。”

姑娘?

楚父很納悶,他不認識什麽姑娘啊,放下手中的文件,疑惑地走出房門。

牛曉嫚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吏部,告訴守衛她要找楚郎中,等了一會兒,就看到一個中年男人走出來。

牛曉嫚見此,連忙過去問道:“敢問,您可是楚靈塵的父親楚大人?”

楚父聽到楚靈塵的名字,心裏更疑惑了,點頭道:“正是,姑娘有何事?”

牛曉嫚一聽找對人了,心中大喜,連忙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楚父。

楚父聞言,臉色一沈,他聽到那錦衣公子的身份,就知道這事不好辦。

“姑娘,多謝你來送信。”

楚父送走牛曉嫚,就向上司告假,往家裏走。

楚靈塵被抓進大牢,這件事楚父一聽就覺得有些不對勁,他很了解楚靈塵,他不是那般束手就擒的人。

楚父總感覺這件事,處處透露著詭異,但他雖然處理事務的能力不錯,但別的地方遠遠不如楚靈塵,根本察覺不出來楚靈塵打算做什麽。

楚父只得選擇相信楚靈塵,回到家後,連話都來不及說,就急忙拿出那日重逢時,楚瑤筠給他們的信物,準備片刻後就往宮門口走去。

宮門口一直都有禁衛把守,看到楚父,兩個禁衛立刻把他攔住,冷聲道:“皇宮禁地,閑人免進,趕快離開。”

楚父連忙拿出那枚玉佩,說道:“本官乃吏部郎中楚城,有事求見毓嬪,還請各位幫忙通報一聲。”

聽到這話,那兩名禁衛臉色緩和不少,誰不知道楚瑤筠此時正得寵,這點小忙他們還是願意幫的。

接過楚父的玉佩,一名禁衛馬上去找楚瑤筠,剩下的那人則笑道:“楚大人有所不知,毓嬪幾日前已經晉為毓容華了。”

楚父官職不高,沒有消息門路,根本不知道楚瑤筠晉位的消息。

只是現在楚靈塵還在大牢裏,楚父沒有心情高興,只是勉強一笑,謝過那位禁衛。

半個時辰後,半雪出現在楚父面前,楚父才松了口氣,把提前寫好的信交給半雪,說道:“告訴筠兒,盡力就好,如果實在不行就放棄,萬不可惹怒皇上。”

半雪恭敬道:“老爺放心,奴婢定當轉告主子。”

說完半雪不便久留,轉身離開,楚父嘆口氣,也返回家中。

拿到信件的半雪,馬上趕回絳雪軒,此時,楚瑤筠正等著半雪的消息。

楚瑤筠很清楚,楚父沒有大事是不會找她的,她只希望沒有出現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才好。

等半雪歸來,楚瑤筠馬上打開信件,看完後,楚瑤筠眉頭微皺。

淑妃的弟弟?

這就不好辦了,若是其他人,楚瑤筠只需要讓周一星走一趟,憑她如今寵妃的身份,旁人根本不敢得罪她。

可那位錦衣公子不一樣,不管是右相,還是淑妃,都不是好惹的主。

看著楚父話裏話外的意思,那位錦衣公子似乎有龍陽之好,看中了楚靈塵,可楚靈塵不從,於是把他抓進了大牢。

楚瑤筠忍不住回想楚靈塵的相貌,恩,好像是有些受的樣子。

只是她聽說過強搶民女,還從來沒聽說過強搶民男呢,難不成因為她很少出宮,這世道變了?

楚瑤筠握著信件,心裏暗自思考應對之策,這件事終究太棘手了。

半雪和明月同樣看到了信件,和楚瑤筠的擔憂不同,她們卻是心中一喜。

她們這三天一直在找機會緩和景泰帝和楚瑤筠的關系,只是結果不盡如人意,楚瑤筠鐵了心不討論關於景泰帝的任何事。

而現在楚靈塵的事,恰好是個機會。

明月沖著半雪點點頭,半雪立刻會意,說道:“主子,要不您去求求皇上吧,事關右相和淑妃,只有皇上親自出馬,少爺才有可能得救。”

楚瑤筠聞言,下意識地咬緊嘴唇。

她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,只是,她真的不想去找景泰帝。

那個男人讓她好自為之,那她就在絳雪軒好好的。

楚瑤筠喃喃自語,“一定會有其他辦法的……”

楚瑤筠開始努力回想小說中的情節,看看有沒有關於張淑妃的把柄,只是很可惜,張淑妃做的壞事其實並不多,能讓她威脅的把柄更是沒有。

半雪聞言,卻有些著急,“主子,那刑部大牢肯定不是什麽好地方,少爺在裏面待得越久就越危險,不管您和皇上有什麽矛盾,他那麽寵您,您認個錯就好了。”

楚瑤筠苦澀一笑,還可不是認錯就可以過去的事。

其實,楚瑤筠也後悔過和景泰帝攤牌了,畢竟她在宮裏還要仰仗景泰帝,只是那天她真的不想騙他。

還真是世事弄人,她剛打算就這麽縮在絳雪軒等死,結果就出了這麽一檔子事。

楚靈塵是原主的親弟弟,她占了人家的身份,總不能見死不救。

楚瑤筠暗嘆口氣,起身輕聲道:“半雪,替我更衣。”

因為在寢殿,楚瑤筠穿得有些隨便,去見景泰帝自然要穿宮裝。

不管他會怎麽看她,她都必須走這一趟,只要能救楚靈塵,她隨他處置。

半雪聞言大喜,和明月一起連忙為楚瑤筠換上一件宮裝,系上紫色貂裘。

這貂裘還是景泰帝特意讓人給楚瑤筠做的,一個月前才送到楚瑤筠手裏,沒穿過幾次。

楚瑤筠摸摸貂裘柔滑的皮毛,走出絳雪軒,剛出門就被明亮的陽光刺激得眼睛一瞇,這幾天她一直沒有出門,現在有些不適應。

周一星早就讓人準備好了步攆,楚瑤筠剛坐上去,擡步攆的小太監就朝著甘泉宮的方向前進。

看到這一幕,楚瑤筠嘴角微抽,他們這是多害怕她失寵啊,一聽她去甘泉宮,一個個地都這麽積極。

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,這其實很正常。

楚瑤筠的絳雪軒從來都是後宮眾嬪妃關註的重點,現在楚瑤筠去甘泉宮,這個消息立刻被匯報給各個嬪妃。

前幾天沒有勾搭上景泰帝的眾嬪妃不由得咬牙切齒,撕壞了很多手帕,暗罵狐貍精,這才幾天,就忍不住了。

日精門處,幾個嬪妃提著食盒,正在和禁衛較勁。

“皇上處理政務,想必身體疲乏,我等身為後宮嬪妃,關心皇上有什麽錯,你們趕緊讓開。”

“就是,你們不過是小小的禁衛,竟然敢阻攔我們,真是膽大包天,不怕皇上降罪嗎?”

對於幾個嬪妃的刁難,禁衛冷著臉,也不多言,只道:“沒有皇上諭令,任何人不得入內。”

哪怕幾個嬪妃說出花來,他們還是這句話,氣得她們差點忘了註意形象,頗有種秀才遇到兵,有理說不清的感覺。

幾個嬪妃彼此對視一眼,都很無奈,只得打道回府。

結果剛轉身走出幾步,就看到楚瑤筠的步攆,幾個嬪妃腳步頓時一頓,紛紛停下,等著看楚瑤筠吃閉門羹。

日精門前

楚瑤筠也看到了那幾個嬪妃,只是沒有在意,走下步攆,就帶著半雪和明月走向日精門。

守門的禁衛看到楚瑤筠,連忙行禮,“卑職見過毓容華。”

楚瑤筠微微點頭,“免禮,我有事找皇上,麻煩通報一聲。”

那禁衛聞言連忙讓出一條道,笑道:“皇上有旨,毓容華可以隨意進出,不需要通報。”

楚瑤筠聞言一楞,隨後想到,想來是之前練字的時候景泰帝吩咐的,之後應該忘了通知他們取消。

這樣正好,省得景泰帝一時生氣不願意見她。

其實楚瑤筠不知道,這是景泰帝特意下得旨意,就是怕楚瑤筠在等禁衛通報的時候反悔,打道回府。

楚瑤筠直接帶著半雪二人走進日精門,直奔甘泉宮。

而一旁等著看楚瑤筠出醜的嬪妃傻眼了,她們怕不是在做夢吧,那個快笑出一朵花來的禁衛真的是剛才那個義正言辭,不讓她們進去的人嗎?

難不成她們遇到的是一個假禁衛……

楞了片刻,幾個嬪妃終於反應過去,氣呼呼地走過去,質問道:“為什麽毓容華可以進去,我們卻不可以?”

那禁衛又變得面無表情,說道:“毓容華有皇上諭令。”

很好,這個理由很強大,幾個嬪妃無言以對,只得惡狠狠地看了禁衛一眼,暗罵他一番,最後灰溜溜地離開。

禁衛見她們離開,不屑地冷哼一聲,自己得不得寵心裏沒點數嗎,還想見皇上?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。

楚瑤筠自然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,她現在正站在甘泉宮正殿門口,笑道:“麻煩公公稟報一聲,就說毓容華有事求見皇上。”

門口的小太監不敢遲疑,連忙跑進殿內,走到王立恩跟前耳語一番。

王立恩聞言眼睛一亮,揮揮手讓他下去,然後走到看一份奏折已經看了半個時辰的景泰帝旁邊,低聲道:“皇上,毓容華求見。”

聽到“毓容華”三個字,景泰帝立刻回神,正襟危坐,幹咳兩聲,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很有威嚴,冷聲道:“讓她進來。

看著景泰帝裝模作樣,王立恩暗自鄙夷景泰帝一番,就走出去見楚瑤筠。

看到楚瑤筠,王立恩馬上笑道:“毓容華,請進吧。”

景泰帝肯見她!

楚瑤筠暗自松了口氣,把貂裘解下遞給半雪,就隨著王立恩走進甘泉宮大殿。

剛走進去,楚瑤筠就看到正在低頭批改奏折的景泰帝,神情有些恍惚。

只有王立恩暗自撇撇嘴,裝得真像,他差點就信了。

“臣妾給皇上請安。”

聽到那個久違的聲音,景泰帝忍不住緊握朱筆,不想這麽容易就讓她起來,又不忍心讓她太累,最後景泰帝在心裏默念了三個數,一念完,景泰帝馬上說道:

“免禮!”

楚瑤筠眼光微暗,她第一次聽見景泰帝不帶一絲情感的語氣,哪怕他們初見時,他的聲音都是溫柔多情,哪像現在……

這一刻,楚瑤筠無比清晰地感覺到,他是一位帝王,掌握著天下人的命運。

景泰帝見楚瑤筠不說話,有些著急,她不開口,他怎麽往下接啊。

大殿中的王立恩和半雪三人,就這麽直楞楞看著那兩位主子“玩誰先說話誰就輸”的游戲。

當然,作為景泰帝的心腹,王立恩十分清楚,自家主子肯定會沒骨氣地率先開口。

“毓容華有何事求見朕?”

果然,王立恩忍不住扶額,您就不能多堅持一會兒嗎?

楚瑤筠回神,當務之急是先把楚靈塵救出來。

楚瑤筠也不繞彎子,直接說道:“皇上,臣妾的弟弟現在正被關在刑部大牢中,臣妾請皇上救救他。”

“所因何事?”

楚瑤筠忍不住咬牙切齒,就蹦出四個字,還真是省勁。

“臣妾也不太清楚,好像是得罪了什麽人,皇上,臣妾的弟弟臣妾很清楚,他不是惹是生非之人,還請皇上明鑒。”

不管楚瑤筠如何吐槽,現在還是正事要緊。

景泰帝聞言,似是並不太在意,隨意道:“既然如此,朕讓王立恩去一次刑部,讓他們秉公辦理,毓容華可滿意?”

秉公辦理?

楚瑤筠差點跳起來,只要有右相和淑妃在,他們就不會秉公辦理。

景泰帝這樣做,和沒做沒什麽區別。

楚瑤筠暗惱景泰帝的隨意,可她也沒辦法,畢竟是自己不對在先。

楚瑤筠只得委婉道:“皇上,王公公恐怕鎮不住他們。”

所以,您還是親自去吧……

景泰帝聞言,差點笑出來,什麽時候直言直語的楚瑤筠,也會這般走迂回路線了?

當然,景泰帝的表面功夫還是很不錯的,嘲諷道:“連王立恩都不管用,那毓容華覺得該怎麽辦?”

楚瑤筠暗嘆口氣,這個大豬蹄子連愛妃都不喊了,可見他有多生氣,她接下來的提議被駁回的可能性比較大,可楚瑤筠必須試試。

想到這兒,楚瑤筠訕訕道:“恐怕,還需要皇上親自走一趟。”

“朕親自去?”景泰帝呵呵一聲,冷笑道:“毓容華還真敢想,就這等小事,也值得朕親自去?毓容華註意你的身份。”

毓容華註意你的身份……

楚瑤筠聽到這話,忍不住擡頭看向景泰帝,這還是進殿後,她第一次仔細看他。

熟悉的眉眼,只是那冷漠的表情卻那麽陌生。

那個總是黏著她喊她“瑤瑤”的男人,終究是被她弄丟了。

現在只剩下景朝的景泰帝,一個偉大且無情的帝王。

楚瑤筠突然湧起一股無力,她現在只想趕快回到絳雪軒,或許她真的不應該來甘泉宮。

“是臣妾逾越了,臣妾告退。”

咦?

景泰帝楞住了,這劇本不對啊,不該是楚瑤筠苦苦哀求,然後自己勉為其難地答應她嗎,怎麽現在就告退了呢?

王立恩一臉呵呵,讓你裝,玩脫了吧。

“等等!”

見楚瑤筠真的轉身離開,景泰帝只能出聲挽留。

他不可能真的放楚瑤筠走,他家瑤瑤心氣高得很,能讓她主動來甘泉宮已經很不容易了,這次要是錯過了,就沒有下一次了。

見楚瑤筠疑惑地回頭,景泰帝幹咳兩聲,努力維持自己的威嚴,說道:“那個,讓朕親自去一次刑部也不是不可以……”

說到這裏,景泰帝就停下來,等著楚瑤筠接話,他好繼續往下說。

只是楚瑤筠看著這樣的景泰帝,有些莫名其妙,狐疑地看著他,也不接話。

景泰帝卻是有些尷尬,他怎麽也想不到楚瑤筠會這麽不配合,那他之前的架子不就白端了嗎?

景泰帝很無奈,只得沖王立恩使個眼色,王立恩立刻會意,帶著半雪二人退出大殿。

王立恩心想,一會兒景泰帝做的事很影響他的威嚴,越少人知道越好。

楚瑤筠見王立恩三人離開,就知道景泰帝有話要說,也不問,等著他自己說。

景泰帝起身走到楚瑤筠面前,之前故意裝出來的冷漠通通消失,面帶無奈道:“瑤瑤,讓你跟朕低次頭就這麽難嗎?”

不知為何,看到景泰帝那熟悉的寵溺和無奈,楚瑤筠突然很委屈,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。

楚瑤筠努力擦掉眼淚,卻發現眼淚越流越多,根本擦不完。

楚瑤筠暗罵自己不爭氣,明明剛才景泰帝那麽冷漠她都沒事,怎麽現在就成這樣了?

景泰帝見楚瑤筠低著頭不說話,苦澀一笑,以為她在生氣,正想解釋,卻註意到她的肩膀微微抽動。

景泰帝見此,立刻扶著她的下巴,讓她擡起頭,就看到楚瑤筠淚流滿面。

景泰帝被嚇到了,連忙替楚瑤筠擦拭眼淚,慌亂道:“瑤瑤,都是朕不好,是朕錯了,你別哭,別哭了好不好?”

楚瑤筠淚眼朦朧,看不清景泰帝的表情,只能聽見他愧疚的語氣。

楚瑤筠抽噎道:“我低頭了,你不知道我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走進甘泉宮,你剛才那麽冷漠,我什麽都不敢說。”

景泰帝聽到這話,心疼得要命,恨不得揍自己一頓,他剛才幹嘛非要裝深沈。

景泰帝攬住楚瑤筠,苦澀道:“瑤瑤,是朕錯了,朕這三天無時無刻不在想,朕到底哪裏不好,讓你不願意把心交給朕,剛才看到你,朕沒忍不住甩了臉色,都怪朕,以後不會了,瑤瑤,你別哭了。”

景泰帝抱緊楚瑤筠,低頭吻住她的淚眼,一點點地吻掉她的眼淚,再次嗅到熟悉的氣息,景泰帝開始變得貪婪,嘴唇漸漸下移,吻住楚瑤筠的香唇。

兩唇相貼,景泰帝和楚瑤筠均是一顫,楚瑤筠本來下垂的雙手慢慢摟住景泰帝的脖子,配合他的攻勢。

景泰帝心裏略微安慰,哪怕她還不愛他,可她不排斥和他親密,他還是有機會的,只要他努力,總有一天,他會堂而皇之地打開她的心門,就此安家,至死方休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楚瑤筠因為快要窒息了,連忙推開景泰帝,靠在他懷裏,微微喘息。

景泰帝被推開也不惱,只是緊緊地抱著楚瑤筠,沒有說話。

最後還是恢覆理智的楚瑤筠,想起來她還有正事沒做,連忙說道:“皇上,臣妾的弟弟還在刑部大牢呢,我們得趕快去救他。”

說完,楚瑤筠就要拉著景泰帝往外走。

見到明顯智商下降的楚瑤筠,景泰帝很無奈,“瑤瑤,你覺得我們現在這個樣子出去合適嗎?”

楚瑤筠一楞,就看到景泰帝胸前濕了一片,而且他的嘴唇上還殘留著她的胭脂。

見他這樣,楚瑤筠就知道她現在也好不到哪兒去。

楚瑤筠臉色微紅,低聲道:“好像是有些不合適。”

景泰帝無語,這哪裏是有些不合適啊,分明是很不合適,他們得換一身便裝才可以,總不能穿著龍袍大搖大擺地走進刑部吧?

隨後景泰帝把王立恩三人叫進來,半雪等人註意到楚瑤筠的異常,但都沒有多問,反正只要楚瑤筠和景泰帝和好就行,其他的不是他們該關心的。

換好衣服,在楚瑤筠催促下,景泰帝只好帶著她趕往刑部。

此時正值上衙時間,刑部的眾位官員都在這裏。

景泰帝雖然一身便裝,但那只是怕引起百姓的轟動,可沒有打算瞞著刑部的官員。

一進刑部大門,王立恩就亮明身份,刑部眾官員大驚,連忙整理衣冠,走出各自的房間面君。

景泰帝坐在刑部大堂內,讓他們免禮,淡淡道:“你們今天是不是抓了一個少年,把他帶過來,朕要見他。”

刑部尚書聞言,連忙遵旨,“快去把那人帶上來。”

楚瑤筠站在景泰帝身邊,默默看了一眼因為景泰帝的話而臉色大變的幾個官員,微微冷笑。

沒一會兒,楚靈塵就被帶了上來,或許是因為才被關進大牢,除了衣服有些淩亂,別的都還好。

楚瑤筠見此,心下稍安,沒事就好。

而楚靈塵看到楚瑤筠,嘴唇微勾,他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。

隨後不等眾人說話,楚靈塵就跑到楚瑤筠面前抱住她,大哭道:“姐姐,你可要為弟弟做主啊,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抓進大牢,我好害怕啊。”

楚瑤筠被楚靈塵的動作嚇住了,兩只手不知道往哪裏安放,她不記得楚靈塵是這麽膽小愛哭的人啊?

楚瑤筠雖然不解,可她不傻,見刑部眾人臉色變得很難看,楚瑤筠馬上反應過來,輕輕拍拍楚靈塵的肩膀,安慰道:“小弟你放心,姐姐一定會為你做主的。”

楚瑤筠特意把“做主”兩個字咬得很清晰。

而旁邊的景泰帝卻是臉色一黑,這個臭小子,自己好心好意來救他,他竟然敢占楚瑤筠的便宜,欠抽!

景泰帝黑著臉把楚靈塵拽過去,訓斥道:“別哭了,大庭廣眾之下,哭哭啼啼像什麽樣,就知道給你姐姐丟人。”

楚靈塵聞言,委屈道:“姐夫,這不怪我,是他們太過分了,我還沒進過大牢呢,我害怕。”

楚瑤筠聽到這一聲“姐夫”,眉心一跳,暗道楚靈塵這戲演得太過了吧?

不過景泰帝卻聽得心情舒暢,輕拍了一下楚靈塵的肩膀,笑道:“你放心,姐夫會為你討回公道的。”

楚瑤筠見他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,不由得有些無語,算了,兩個戲精,隨他們去吧。

與楚瑤筠不同,刑部眾位官員聽到景泰帝和楚靈塵的對話,都快嚇尿了。

把皇帝小舅子關進大牢,這是哪個王八蛋幹的,不想活了?

刑部尚書最為憤怒,一雙銳利的眼睛從每一個人臉上劃過,那些心虛的人都不敢和他對視。

這時,景泰帝開口道:“洪愛卿,和朕解釋一下,靈塵到底犯了什麽錯,要把他抓進大牢?”

刑部尚書聞言,直冒冷汗,連忙說道:“皇上,微臣實在不知,這事不是微臣負責的。”

“那就把負責的人找出來,身為刑部尚書,還用朕教你如何斷案嗎?”

景泰帝聲音立刻冷了下來。

“微臣這就去辦。”

有景泰帝坐鎮大堂,刑部尚書的速度很快,不一會兒就把參與此事的官員揪出來,同時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了解清楚。

可了解清楚後,刑部尚書更苦惱了,還不如不知道呢。

不過一想到景泰帝還在等他的調查結果,刑部尚書無奈,只得如實稟報。

“皇上,微臣已經調查清楚,楚公子今日在街上和張相的次子起了沖突,這些官員為了討好張公子,就把楚公子抓進了大牢。”

“為何會起沖突?”

刑部尚書聞言,臉色略微變得苦澀,他故意模糊原因,可是景泰帝非要追根究底,他也沒辦法了。

“張公子素來喜好男色,所以……”

刑部尚書沒有說完,可所有人都明白怎麽回事。

景泰帝聞言大怒,“混賬,他竟然如此放肆,簡直給張愛卿丟臉,敗壞張家的門風,查,給朕狠狠地查,看看那人都做過什麽,一經查實,依法處置,朕絕對不容許姑息。”

“是,微臣遵旨。”

刑部尚書接了一個燙手山芋,雖然早有準備,卻還是心底一沈,他註定要得罪右相了。

就在這時,楚靈塵突然哭訴道:“姐夫,那個人是右相的兒子,那他的權利一定很大,萬一他以後偷偷派人把我抓走怎麽辦?”

景泰帝聞言,臉色一沈,說道:“靈塵所說不無道理,洪愛卿,你去一趟張府,把那混賬關進大牢,再告訴張愛卿,不管靈塵出了什麽事,朕都會在他兒子身上幫靈塵討回來,如果他還想要兒子,就保護好靈塵。”

“另外,王立恩,傳朕口諭,右相教子無方,著其閉門思過,什麽時候反思好了,什麽時候再來上朝見朕。”

“是!”

刑部尚書和王立恩紛紛領旨離開。

而景泰帝也帶著楚瑤筠姐弟離開刑部衙門。

走出一段距離後,景泰帝看了楚靈塵一眼,冷哼一聲,“怎麽不哭了,剛才不是哭得很歡嗎?”

楚靈塵恢覆以往的冷靜,拱手道:“剛才草民自作主張,請皇上恕罪。”

“哼,現在知道恕罪了,早幹嘛去了,你知不知道朕剛才治你一個欺君都不為過。”

“草民知道,只是在天子腳下竟然有如此無視景朝律法的人,想來皇上也不想放任他肆意妄為。”

景泰帝聞言,冷笑道:“別把你說得這麽偉大,別以為朕不知道你的目的。”

“可皇上和草民的目的一樣,不是嗎?”

楚靈塵面帶微笑,直視景泰帝。

小舅子太狡猾了,景泰帝不想再和他說話,扔下一句“好好準備春闈”,就拉著楚瑤筠離開。

留下楚靈塵站在原地,看著他們越走越遠。

而剛才聽著景泰帝和楚靈塵打機鋒,楚瑤筠一臉懵逼,不明白他們這是怎麽了。

“皇上,你剛才和小弟在說什麽,臣妾怎麽聽不懂?”

景泰帝握著楚瑤筠的手,笑道:“沒事,就是那小子太滑頭,朕敲打他一下。”

“哦!”

楚瑤筠知道景泰帝沒說真話,她也不追究,反正只要楚靈塵沒事就好。

而景泰帝和楚靈塵,一前一後,均看著楚瑤筠,微微一笑。

他們都想為這個對他們而言最重要的女人,鏟除一切障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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